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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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好不容易挨到薏娘離開了，芷鳶一口一口的咬著饃，就著心事吃完了一大半。
魏輕塵看著她，聲音平靜的問：“為什麽想殺厲淩風。”
又來了，她就不能好好吃個飯。
魏輕塵：“上一世你們並沒有什麽仇怨，如今怎會反目成仇，是否是上一世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
芷鳶：“沒有。”
魏輕塵聲音依舊平靜：“不可能。”
芷鳶掰下一塊饃怔了良久，他真是屈了才沒有去當判官，就算是刑訊逼供都要先審再斷，他這般言之鑿鑿當真有些逼人太甚。
芷鳶掰下一塊饃：“不可能的事多了，魏少爺，你總不能樣樣都管。”
魏輕塵把她手上的饃奪下來重新放回到碗裏：“已經拖了很長時間了，你該療傷了。”
他看著她又道：“還有，我想師父你能再解答我幾個問題，你為什麽會被厲淩風打傷成這個樣子，按理來說以你的水平雖然打不過他，但是至少可以拖一個時辰以上，而我去買栗子前後不過半個時辰，回來後你就已經受傷了，這是為什麽。”
芷鳶：“我錯了，我當初是不是應該給你起名字叫“魏什麽”的。”
魏輕塵遺憾道：“晚了。”他從懷裏掏出一枚金屬球放到桌上，用手指在球珠上輕輕一撥，金屬球裂開一個蓮花形狀，露出一顆顆的晶狀石子發出皎潔的光芒。
他又問：“第二個問題，你之前說客棧死了人不能回去，是你動的手嗎？你殺了誰，趙三三？”他想了想又否定了，笑道：“不對，你這麽疼愛他，應該是又有厲害的人趕了過來吧，是否你就是在那個時候受了傷，傷在哪裏了？”
芷鳶面露難堪之色：“腰。”
魏輕塵低下頭看了一眼：“外表看起來沒事，暗器，是針？”
說起來有些丟人，芷鳶：“嗐！碎魄銀針，當時三三暗害我，我離得太近，躲了兩根，第三根沒有躲掉，不過現在已經消化掉了，完全沒事了。”
魏輕塵：“這種事情你都肯告訴我，為什麽厲淩風的事你卻要對我守口如瓶。”
怎麽又繞回來了。
芷鳶往後撤了撤，盤起腿，就開始禮節性的趕人：“我要療傷了，可能療著療著就睡著了，我不占地兒，睡在桌子上也行，你躺床上睡吧。”
魏輕塵沈默的看著她，很久以後嘆了口氣，嘆的芷鳶覺得自己好像真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兒一樣。
魏輕塵站起來：“不了，我們至少會在這裏避上兩三天，這家人好像對我們有點誤會，我出去跟他們溝通溝通，之後我就跟他們家兒子一起睡。”
芷鳶笑著點頭，看著魏輕塵走出去後她闔目療傷，療了沒多久，因為太過疲累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他躺在魏輕塵的衣服上，那衣服有些皺，硌在臉上有些不太舒服翻來覆去倒騰了一會兒，越倒騰越心煩意亂，索性將衣服拽出來，臉剛挨到草席上，又聞到一股濃厚的土味兒。
芷鳶只好將衣服又墊了回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這一次終於睡著了。
睡夢中她覺得自己脖子一涼，一個低沈的聲音道：“鳶兒，你太令我失望了。”
芷鳶手一抖。
那聲音幾乎貼著自己的耳朵，帶著幾分暧昧和陰冷：“你以為我死了嗎？我會與你再次相見，就快了，你永遠不要想著擺脫我。”
芷鳶閉著眼睛不斷的對自己說：“你，已經修煉了這麽長時間，你什麽都不怕了，為什麽要怕厲淩風，你不該怕他。”
緊接著，她又感受到了一陣冰涼的氣息，那氣息越來越近，直到被什麽冷冰冰的東西輕輕吻了一下。
芷鳶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不可抑制的“啊”了一聲，更加慌亂的坐了起來，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眼睛已經有幾分潮紅。
魏輕塵聽到動靜，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進來，比她還慌：“師父，你做夢了。”
芷鳶擡起頭：“魏七，你看到厲淩風死了是嗎？”
魏輕塵沒想到她做夢都是厲淩風。
魏輕塵不說話了，他慢慢坐在榻上面色凝重，語氣酸楚：“是，他死了，你也看到了。”
芷鳶：”若是沒有死呢？若是有一魄逃了回去呢，或者在清源域還有他的分/身。”
魏輕塵：“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沒有死，已經被我毀得七七八八了，若是一魄尚存逃了回去，不修煉百八十年，休要再是自己的對手，若只是還存著分/身，那就更好說了，主身死，分/身三年內必跟著亡，師父還怕什麽。”
芷鳶：“我要他永遠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永遠不要！”
厲淩風還活著的時候她知道該怎麽對付，可是當他這樣半死不活卻又像鬼魅一樣纏著自己的時候，恐懼才會蔓延。
魏輕塵勉強笑道：”我陪著你，師父你太累了，睡吧。”
芷鳶不肯再躺了，她盤膝坐在炕上，手肘撐在桌子上跟魏輕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魏輕塵看她依然驚魂未定，心神不寧的樣子，他溫聲道：“師父，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芷鳶：“沒什麽。”
魏輕塵：“你不會無緣無故的這麽恨一個人，更不會無緣無故的瞞著我，依我對你的了解，除非你是覺得難以啟齒。”
芷鳶：“魏七，你怎麽這麽煩，你回想一下你小時候的樣子吧，再看看現在的你。”
魏輕塵定定的看著她：“你喜歡他，可是他背叛過你對嗎？”
芷鳶忍不住要吼出聲音了，可她的喉嚨卻一陣無力，疲懶道：“沒有，跟你又有什麽關系，我不想說，你不要問我，再問就滾。”這一段往事，她想永遠塵封在心裏，不想對任何人提起，何況是徒弟。
魏輕塵抓住了她的袖子，面無表情道：“無論是你喜歡他還是你恨他，你所有的七情六欲都在他身上，你會為他做噩夢，你會為他不開心，你會為他失魂落魄……”
芷鳶一把推開他，冷聲：“想什麽呢，你出去！”
外面的人應該聽到這裏的聲音被吵醒了，傳來幾句低語和翻身的聲音，芷鳶閉上了嘴，用眼神示意他趕緊滾。
魏輕塵：“……知道了，師父你早些休息。”說著他掀開簾子退了出去。
芷鳶閉上眼睛，塵封的記憶又被粗魯的打開。
記憶裏那是昏暗的房子，永遠被鎖死的透不進光的窗戶。
她行將就木的躺在床上，卻不得不忍受著厲淩風一次又一次闖進來肆虐的剝奪她的僅剩的功法和力量，她就像一個不斷流淌殆盡的沙漏，直到一切都涓滴不流，她每一天都覺得是最後一天，可是卻依舊漫長的活著。
她的抵抗與冰冷，讓厲淩風極其暴躁，他忍受不了任何人對他不敬，尤其忍受不了芷鳶對自己不敬，外表人模狗樣的帝君，在這昏暗的房子裏發洩他所有的不滿，他好像找到了一個棋逢對手的敵人，興奮而又暴躁。
終於他覺得趙芷鳶不過如此，漸漸厭倦了，連對他怒目以視都覺得浪費表情，畢竟任誰對一個已經被折磨的枯瘦醜陋的人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他決定下手了，可是再下手之前他要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讓芷鳶是被他殺的這件事洩漏出去，所以她逼著她寫了一封信，要她告訴世人，她沒有死，只是因為要專心修煉而離開。
芷鳶對他道：“我不會寫的，奉元域的人會發現我遲遲未歸的真相，會替我報仇。”
厲淩風溫柔的笑道：“誰會為你報仇，你的家人都死光了，你不要告訴我你的那個小徒弟會幫你報仇，他多大來著？十四？”
芷鳶笑道：“你算錯了，他已弱冠之年，早足夠舉起殺你的刀。”
厲淩風扶額：“啊，我記起來了，魏七好像十分敬愛你，八年前看我的眼神都惡狠狠的，好像我欺負你了一樣，可是，鳶兒，我們兩個人的事就不要他來插手了，難道你希望在他心目中奉若神明的師尊如此狼狽的被人囚禁在此，你敢說嗎？”
芷鳶似乎被說動了，眼神黯然，良久無語。
厲淩風軟款道：“鳶兒，你知道，我還是愛你的，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發誓我一定會治好你，所以這一段日子裏為了不讓咱們徒弟起疑心，你就寫下這封信，退一萬步講，你若是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而他又救不了你，你覺得魏七還想活下去，他會不會因為自責而痛苦終生。”
芷鳶仍然沈默。
厲淩風聲音漸漸冷了下來：”還是說，你認為魏七真的有實力與我為敵，那你是要害他從此背負血淋淋的巨債與仇敵，永不快活。”
芷鳶：“把紙筆給我吧。”
厲淩風溫聲：“好，你等我。”
紙筆拿來以後，鋪在桌上，芷鳶提起蘸了墨的筆寫下辭信，最後落款處芷鳶二字，卻微微動了手腳。
那個鳶字她少寫了最後一點。
她不希望魏輕塵為她報仇而背負終生，耽誤了他正常的人生，可是她卻又存了一些私心，這私心就藏在這個“鳶”字裏，或許魏七永遠不會發現，又或許他在拿到信紙的一刻就會立刻發現：
無足之鳶。
鳶若無足，不可高飛，落地而死。
魏輕塵走出去以後到院子裏散心，卻看到了臺階上坐著一個青年，正是這家讀書的兒郎。
那青年報著一個酒罐子，腳邊還放著好幾壇，此刻已經喝大了，搖晃著腦袋唉聲嘆氣。
魏輕塵剛才和他們一家溝通過了，算是把誤會消除了一大半，所以這青年對他也沒什麽防備，看見他笑道：“呦，公子你也出來了。”
魏輕塵現在倒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否則光胡思亂想，他是真的很郁悶，於是撩衣袍坐在臺階上：“方才見你睡了，怎麽又出來吃酒。”
青年低頭嘆氣：“哎，心中不快，公子你可知，我連考了三次，都是落榜，如今已經是二十八，卻連個秀才沒有撈到。”他將地上的酒罐子遞給魏輕塵：“來，嘗一嘗。”
魏輕塵抱起酒罐猛灌了一陣，許是心裏太苦了，酒入喉嚨卻不覺得辛辣，他笑道：“既然如此，那可能長處不在此，為何不另謀生計。”
青年搖頭：“不成，我既然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就再也不肯回頭了，不甘也不願，哪怕這功名利祿真與我無緣，我也要考。”
魏輕塵冷笑一聲：“早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要放棄，執念越重越深，就是瘋魔入骨。”
這句話說到了青年的痛處：“你怎麽知道不可能！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麽知道不可能！要去做的呀！要去試一試，嘿，難道要那功名利祿自己找上你？你得自己去爭！去搶！自己走過去！”
魏輕塵聽了他的話，心裏宛若落下一道驚雷，振的他耳膜都在嗡嗡作響，他道：“自己走過去。”
青年笑道：“誒對了，大不了就失敗了，失敗了還能死不成！可你要不做，你就永遠也別想得到，那永遠都是別人的。試一試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魏輕塵將酒壇子放到地上，站起來道：“我知道了，多謝你的酒。”
青年：我這都是勵志教程
魏七：撩妹教程
青年：不試試怎麽知道不會成功呢，要自己走過去
魏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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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輕塵：“上一世你們並沒有什麽仇怨，如今怎會反目成仇，是否是上一世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
芷鳶：“沒有。”
魏輕塵聲音依舊平靜：“不可能。”
芷鳶掰下一塊饃怔了良久，他真是屈了才沒有去當判官，就算是刑訊逼供都要先審再斷，他這般言之鑿鑿當真有些逼人太甚。
芷鳶掰下一塊饃：“不可能的事多了，魏少爺，你總不能樣樣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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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鳶：“我錯了，我當初是不是應該給你起名字叫“魏什麽”的。”
魏輕塵遺憾道：“晚了。”他從懷裏掏出一枚金屬球放到桌上，用手指在球珠上輕輕一撥，金屬球裂開一個蓮花形狀，露出一顆顆的晶狀石子發出皎潔的光芒。
他又問：“第二個問題，你之前說客棧死了人不能回去，是你動的手嗎？你殺了誰，趙三三？”他想了想又否定了，笑道：“不對，你這麽疼愛他，應該是又有厲害的人趕了過來吧，是否你就是在那個時候受了傷，傷在哪裏了？”
芷鳶面露難堪之色：“腰。”
魏輕塵低下頭看了一眼：“外表看起來沒事，暗器，是針？”
說起來有些丟人，芷鳶：“嗐！碎魄銀針，當時三三暗害我，我離得太近，躲了兩根，第三根沒有躲掉，不過現在已經消化掉了，完全沒事了。”
魏輕塵：“這種事情你都肯告訴我，為什麽厲淩風的事你卻要對我守口如瓶。”
怎麽又繞回來了。
芷鳶往後撤了撤，盤起腿，就開始禮節性的趕人：“我要療傷了，可能療著療著就睡著了，我不占地兒，睡在桌子上也行，你躺床上睡吧。”
魏輕塵沈默的看著她，很久以後嘆了口氣，嘆的芷鳶覺得自己好像真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兒一樣。
魏輕塵站起來：“不了，我們至少會在這裏避上兩三天，這家人好像對我們有點誤會，我出去跟他們溝通溝通，之後我就跟他們家兒子一起睡。”
芷鳶笑著點頭，看著魏輕塵走出去後她闔目療傷，療了沒多久，因為太過疲累昏沈沈的睡了過去。
他躺在魏輕塵的衣服上，那衣服有些皺，硌在臉上有些不太舒服翻來覆去倒騰了一會兒，越倒騰越心煩意亂，索性將衣服拽出來，臉剛挨到草席上，又聞到一股濃厚的土味兒。
芷鳶只好將衣服又墊了回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這一次終於睡著了。
睡夢中她覺得自己脖子一涼，一個低沈的聲音道：“鳶兒，你太令我失望了。”
芷鳶手一抖。
那聲音幾乎貼著自己的耳朵，帶著幾分暧昧和陰冷：“你以為我死了嗎？我會與你再次相見，就快了，你永遠不要想著擺脫我。”
芷鳶閉著眼睛不斷的對自己說：“你，已經修煉了這麽長時間，你什麽都不怕了，為什麽要怕厲淩風，你不該怕他。”
緊接著，她又感受到了一陣冰涼的氣息，那氣息越來越近，直到被什麽冷冰冰的東西輕輕吻了一下。
芷鳶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不可抑制的“啊”了一聲，更加慌亂的坐了起來，冷汗順著額頭流了下來，眼睛已經有幾分潮紅。
魏輕塵聽到動靜，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進來，比她還慌：“師父，你做夢了。”
芷鳶擡起頭：“魏七，你看到厲淩風死了是嗎？”
魏輕塵沒想到她做夢都是厲淩風。
魏輕塵不說話了，他慢慢坐在榻上面色凝重，語氣酸楚：“是，他死了，你也看到了。”
芷鳶：”若是沒有死呢？若是有一魄逃了回去呢，或者在清源域還有他的分/身。”
魏輕塵：“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沒有死，已經被我毀得七七八八了，若是一魄尚存逃了回去，不修煉百八十年，休要再是自己的對手，若只是還存著分/身，那就更好說了，主身死，分/身三年內必跟著亡，師父還怕什麽。”
芷鳶：“我要他永遠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永遠不要！”
厲淩風還活著的時候她知道該怎麽對付，可是當他這樣半死不活卻又像鬼魅一樣纏著自己的時候，恐懼才會蔓延。
魏輕塵勉強笑道：”我陪著你，師父你太累了，睡吧。”
芷鳶不肯再躺了，她盤膝坐在炕上，手肘撐在桌子上跟魏輕塵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魏輕塵看她依然驚魂未定，心神不寧的樣子，他溫聲道：“師父，你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芷鳶：“沒什麽。”
魏輕塵：“你不會無緣無故的這麽恨一個人，更不會無緣無故的瞞著我，依我對你的了解，除非你是覺得難以啟齒。”
芷鳶：“魏七，你怎麽這麽煩，你回想一下你小時候的樣子吧，再看看現在的你。”
魏輕塵定定的看著她：“你喜歡他，可是他背叛過你對嗎？”
芷鳶忍不住要吼出聲音了，可她的喉嚨卻一陣無力，疲懶道：“沒有，跟你又有什麽關系，我不想說，你不要問我，再問就滾。”這一段往事，她想永遠塵封在心裏，不想對任何人提起，何況是徒弟。
魏輕塵抓住了她的袖子，面無表情道：“無論是你喜歡他還是你恨他，你所有的七情六欲都在他身上，你會為他做噩夢，你會為他不開心，你會為他失魂落魄……”
芷鳶一把推開他，冷聲：“想什麽呢，你出去！”
外面的人應該聽到這裏的聲音被吵醒了，傳來幾句低語和翻身的聲音，芷鳶閉上了嘴，用眼神示意他趕緊滾。
魏輕塵：“……知道了，師父你早些休息。”說著他掀開簾子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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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行將就木的躺在床上，卻不得不忍受著厲淩風一次又一次闖進來肆虐的剝奪她的僅剩的功法和力量，她就像一個不斷流淌殆盡的沙漏，直到一切都涓滴不流，她每一天都覺得是最後一天，可是卻依舊漫長的活著。
她的抵抗與冰冷，讓厲淩風極其暴躁，他忍受不了任何人對他不敬，尤其忍受不了芷鳶對自己不敬，外表人模狗樣的帝君，在這昏暗的房子裏發洩他所有的不滿，他好像找到了一個棋逢對手的敵人，興奮而又暴躁。
終於他覺得趙芷鳶不過如此，漸漸厭倦了，連對他怒目以視都覺得浪費表情，畢竟任誰對一個已經被折磨的枯瘦醜陋的人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他決定下手了，可是再下手之前他要做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讓芷鳶是被他殺的這件事洩漏出去，所以她逼著她寫了一封信，要她告訴世人，她沒有死，只是因為要專心修煉而離開。
芷鳶對他道：“我不會寫的，奉元域的人會發現我遲遲未歸的真相，會替我報仇。”
厲淩風溫柔的笑道：“誰會為你報仇，你的家人都死光了，你不要告訴我你的那個小徒弟會幫你報仇，他多大來著？十四？”
芷鳶笑道：“你算錯了，他已弱冠之年，早足夠舉起殺你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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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鳶似乎被說動了，眼神黯然，良久無語。
厲淩風軟款道：“鳶兒，你知道，我還是愛你的，只是有時候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發誓我一定會治好你，所以這一段日子裏為了不讓咱們徒弟起疑心，你就寫下這封信，退一萬步講，你若是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而他又救不了你，你覺得魏七還想活下去，他會不會因為自責而痛苦終生。”
芷鳶仍然沈默。
厲淩風聲音漸漸冷了下來：”還是說，你認為魏七真的有實力與我為敵，那你是要害他從此背負血淋淋的巨債與仇敵，永不快活。”
芷鳶：“把紙筆給我吧。”
厲淩風溫聲：“好，你等我。”
紙筆拿來以後，鋪在桌上，芷鳶提起蘸了墨的筆寫下辭信，最後落款處芷鳶二字，卻微微動了手腳。
那個鳶字她少寫了最後一點。
她不希望魏輕塵為她報仇而背負終生，耽誤了他正常的人生，可是她卻又存了一些私心，這私心就藏在這個“鳶”字裏，或許魏七永遠不會發現，又或許他在拿到信紙的一刻就會立刻發現：
無足之鳶。
鳶若無足，不可高飛，落地而死。
魏輕塵走出去以後到院子裏散心，卻看到了臺階上坐著一個青年，正是這家讀書的兒郎。
那青年報著一個酒罐子，腳邊還放著好幾壇，此刻已經喝大了，搖晃著腦袋唉聲嘆氣。
魏輕塵剛才和他們一家溝通過了，算是把誤會消除了一大半，所以這青年對他也沒什麽防備，看見他笑道：“呦，公子你也出來了。”
魏輕塵現在倒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否則光胡思亂想，他是真的很郁悶，於是撩衣袍坐在臺階上：“方才見你睡了，怎麽又出來吃酒。”
青年低頭嘆氣：“哎，心中不快，公子你可知，我連考了三次，都是落榜，如今已經是二十八，卻連個秀才沒有撈到。”他將地上的酒罐子遞給魏輕塵：“來，嘗一嘗。”
魏輕塵抱起酒罐猛灌了一陣，許是心裏太苦了，酒入喉嚨卻不覺得辛辣，他笑道：“既然如此，那可能長處不在此，為何不另謀生計。”
青年搖頭：“不成，我既然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就再也不肯回頭了，不甘也不願，哪怕這功名利祿真與我無緣，我也要考。”
魏輕塵冷笑一聲：“早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就要放棄，執念越重越深，就是瘋魔入骨。”
這句話說到了青年的痛處：“你怎麽知道不可能！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麽知道不可能！要去做的呀！要去試一試，嘿，難道要那功名利祿自己找上你？你得自己去爭！去搶！自己走過去！”
魏輕塵聽了他的話，心裏宛若落下一道驚雷，振的他耳膜都在嗡嗡作響，他道：“自己走過去。”
青年笑道：“誒對了，大不了就失敗了，失敗了還能死不成！可你要不做，你就永遠也別想得到，那永遠都是別人的。試一試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魏輕塵將酒壇子放到地上，站起來道：“我知道了，多謝你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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